叶亦寒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海屿】为了忘却的纪念

吴喆杰视角

虽然是海屿文但确实没有写很多关于海屿的cp部分,只是喆杰本人的故事

卡了很久很久磨出了这一篇的大概样子,写得一般,补了个简单的时间线可以看看上一篇

一点点奇怪的cp是梓墨×暖阳

前文今屿视角殊途不同归,清融视角从未例无虚发,向鱼视角黄河东流去

简单补了个海屿番外,在彩蛋里

bgm:周杰伦《白色风车》

01

我记得21年的秋天很冷,没有比赛打也没有训练赛可以约,那个转会期熙熙攘攘,一群群人来又有一群群人走,我只能每天起床,先练英雄,然后一个人孤独地打巅峰赛。

偶尔一队和我们约训练赛,那个时候我才能见到罗思源。他的队友我也都不是很熟悉——除了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坦然。我看着他操作着露娜站在我对面,恍惚间想起来我还在打比赛的时候被三四个人越上一塔,他说喆杰不要怕我马上到的样子。然后看到他带着紫色的辉光飞奔而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随后没几秒钟林龙也会跟着到,我的余光会撇到他西施蓝色的特效,或者沈梦溪的一颗雷;甚至有的时候双人组张聪和徐翔宇也会来,马可波罗一梭子扫满后孙膑跟了个炸弹,四打四瞬间变成四打五,从我被越塔变成了我的对面被越。

这场训练赛也是如此,只不过被越塔的倒霉蛋就是我了——罗思源的紫霞早早埋伏在了一个草里,坦然的夏侯惇排把我拍起来的时候,清融沈梦溪一炸,我就被罗思源的月下无限连收下了一血。

训练赛的结果当然是毫不意外的输掉了。

但是从那天起,我好像有了一些新的乐趣——拿着红绳编平安扣,以前谈恋爱时我给我女朋友编过类似的东西。第一个编得不好,我先把他送给了我当时的室友清融,他不是很爱说话,收到的时候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第二个好了一点,但还是歪歪扭扭的——我有一天偷偷溜出基地的时候把它扔进最近的菜鸟驿站,然后凭借着一点记忆写出了徐翔宇的地址;第三个和第四个是用同一根长红绳编出来的,剪成了两半——这回我学老实了,直接问领队要了RW侠的地址;第四个送给了我当时的教练SK;第五个送给了770。

平时训练还挺忙的,这些小手工我也没太多时间做,但在这方面我却意外的有点天赋,总归是比当时队里面的几个手残要好。最后一个做完的时候赶上了我的十八岁生日,零点在基地拍生日视频,忙忙碌碌了很久,整个基地的人和我一起庆祝生日。我带着生日帽许愿,都不知道我该许什么——十八岁这个节点太神奇,仿佛有无限的可能,却也惹人悲伤。

我把第一块蛋糕给罗思源的时候看到他对我笑,虽然我们彼此都清楚这是匆忙的时光中我们能偷来的最后一点亲昵——拍完视频,众人散去之后,我偷偷拉着罗思源的衣角,把最后一个用红绳编的平安符递给他。

“干嘛呀,喆杰。”他揉了揉我的脑袋,“你生日我应该给你礼物才对。”

可是最后他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我生日的那天下午,俱乐部将我挂牌了。

其实对此我并不意外,毕竟新组成的五人组刚刚拿了两个冠军,磨合正好势头正盛。挂牌消息出去没两天,徐翔宇就在私人聊天框里面给我发帖吧的瓜,说目前主要竞争我的是济南RW侠、北京WB,还有一个重庆狼队。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挂牌价从700万涨到800万,再到令人瞠目结舌的1200万——这已经是很多在役的正值巅峰期的拿过冠军的选手的转会价格了。

其实我算是一个有点害怕孤独的人,当时想的是被RW侠拍下也好,被重庆狼队拍下也是好的,当替补也好,至少都会有人陪,但最后我属于北京WB。飞过去试训的时候罗思源来机场送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的,没事的喆杰,你别害怕。”

他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想了一会儿说:“他们队的核心C位暖阳……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凶你,发火也不会很吓人。花卷脾气很好,阿豆脾气也好……反正都比我好,这几个人应该都不爱发脾气,不会像我和徐翔宇一样吓到你。”

他看着我进候机室的时候,我鼻子一酸,很没出息的就开始哭,他在外面和我挥手,脖子上露出来一点点红色。候机的时候,徐翔宇悄悄给我发微信,插科打诨了很久,林龙和张聪也给我发微信,大抵是一些关心的话。徐翔宇还给我发了个回家的全身图,应该是他偶遇的队友杨帆拍的,我送他的平安符和他利索的甚至有几件不便宜的衣服好好地放在一起,编得歪歪扭扭的,红的扎眼。我看了有点刺眼的红色,感觉眼眶又有点湿润起来。

直到我开始登机了,罗思源才离开——这是我后来听跟他一起来的CC说的。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新的俱乐部,他们领队来接我,我去了之后给当时还在俱乐部的选手们打招呼,然后收拾收拾后准备开始打一场队内5V5。打完一场后徐翔宇问我到没到北京,我一直没回便开始私信轰炸,后来张聪和林龙都开始给我打语音电话,我都没接,眼看着电话就要打到WB领队那里了,我便老老实实地挨个回消息报平安,徐翔宇很快就给我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情包,又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林龙发了个“没事就行”便下线了,张聪发了一小段语音,应该是在外面。我回完张聪之后又给罗思源发消息,罗思源没回我,我以为他去打巅峰赛了,可能也没看见消息弹窗,就没有再管,也没再继续发消息,想想罗思源如果看到了,总有一天会回我的。他从来没有冷落过我,或者是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没想到一直我也没收到消息,以后也收不到了。

到北京WB的第一个夜晚,我失眠了。

我记得我临走那天,给我所有重要的人都做了一个平安符,应该没有落下谁——不知道他们看到平安符会不会想到我。那时候我在想希望我送平安符的人都能平平安安,但再后来这个小小的愿望居然也成了奢求。

02

我一直觉得我很有天赋,16岁的时候就打出了十个国服,在刚上职业赛场的时候就用马超证明了自己,用一句很中二的话来说“像kpl所有人宣布我梓墨要打出一片天”。事实也证明了这样——但是王者荣耀赛场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天才了,尤其是边路,强力的选手很多很多,我还是出身于eStar——号称全联盟边路最卷的俱乐部之一。在我之前有少年天才的橘子兮兮诺言、我后面有后起之秀FMVP坦然,昙花一现的选手太多太多,没想到我也是其中之一。

可能是某一次训练赛手速慢了没换出复活甲,也有可能是有一次平凡的常规赛,我被西施拉到集火导致了那场比赛的翻盘,骂我不配待在首发的人越来越多,贴吧开我的帖子被人盖了五千多楼——可我无能为力,我只能接下去拼命地练习,努力地一遍遍加练,打巅峰赛、打排位、打国服。巅峰赛还是没那么难,排位也有队友照看着,我看着我首页展示的国服马超国服关羽国服芈月国服蒙恬,心中浮上了太多太多的恐惧和迷茫。

他们真的能证明我还能打比赛吗?能证明我还能在赛场上继续打下去吗?

我还……有用吗?

我又战战兢兢地打了几场比赛,赛场的表现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但和我配合的已经换了一批人了。2022年夏季赛后,李宇浩退役、吴育涛转会,我们当时的五人组也只剩下了我和林恒。子阳和清融转过来,但没打多久又离开了,下一对中辅是北京WB从选秀大会里挖来的青训、再下一对我也不认识了。

我在北京WB的时候其实很少和林恒深入的聊天,我最粘着的人是吴育涛。他脾气好,性格好,笑起来的时候软乎乎的。虽然年纪比我大,但我偶尔“欺负”他他也不生气,我打排位时吃他线,他也不和我发火,我很喜欢他。后来他转会的时候,我悄悄窝在被里哭了一场,哭得不行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几句话,其实电子竞技就是这个样子,有很多人只能陪伴你一段路,只是有的陪你走过一段路的人令人刻骨铭心罢了。

我房间的门响了几声,有人坐在了我的床边,是林恒。

我和林恒在队里的关系挺好的,但确实没有怎么深入聊过天,他把被子掀开,注视了我良久,然后他轻轻地说:

“你知道马腾飞吗?”

我当然知道——曾经我还在打次级的时候,联盟里每一个厉害的边路都是我的目标,这里面就有诺言、Alan、神人以及几乎是全体对抗路的偶像fly。我看着林恒的眼睛里有些释然但又落寞的情绪在,他又有点认真又以着一种轻飘飘的口气说:“我们曾经一起打了很多年。”

他轻声说:“一起打了很多很多年,很多局比赛。”

他没有具体说是怎样的一种陪伴,只是简单说了一些他们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他说马腾飞比他没大几岁,但就像他的哥哥一样,说他喜欢看悲伤的爱情向电影、喜欢唱歌,但唱得很难听、喜欢吃荔枝、总是爱买青苹果味的汽水。说这些的时候林恒没有哭,只是语气很轻,又很遥远,像是在回忆一些过去的时光。他说最后马腾飞退役了,自己也像我现在一样哭了很久。

太深刻的怀念、太深刻的牵挂,这种沉甸甸的感情积攒在他这几句话里。我一时失语,林恒却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林恒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猜到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他是我心中最强最棒的边路。”

后来他就不停地在训练中帮衬我,具体表现就是减少了去上路吃线的频率,无论是玩野核还是蓝领;他也越来越爱去上路帮忙,很多时候就只是帮忙,帮我打河蟹和兵线,再把最多的钱补给我吃……寄希望这样教练组就看不出来我状态的下滑——但教练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一天,花楼和我商量愿不愿意先下去几场给新来的对抗路试一试,教练组又有意无意地放出风声说要买新的对抗路选手,我没有很难过,倒是林恒比我难过许多,他找花楼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二队和他们首发不住一起,我的房间很快就要来新的选手。

我的门被撞开了,林恒含着眼泪看着我。

“队长,我怎么都要走的。”

我只能这样笑一笑,然后对他说这些。

虽说林恒比我大,但总感觉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爱大喊大叫,遇到演的队友的时候连吵架都不会,嘴上说喜欢欺负我欺负刚来的乔兮欺负黄垚钦欺负向阳,但又嘴硬又护短,总是自诩为哥哥……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也是我没有办法拥有的人。可能每一个对我好的哥哥,我都没办法拥有,他们每个人都只能陪我走很短一点的路。

我感觉我也有点想哭了,只能背过他摸了一把眼泪,继续默默收拾我的行李。

替补的生活其实和打职业类似,并且在北京WB我还有训练赛可以打,有几次不影响队伍积分的时候,我也会作为替补轮换上场。剩下的日子里我基本上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打国服、开直播、吃饭、睡觉,很少出现在除了训练室和寝室的其他地方。我也会解说今年的比赛,一般都看北京WB的,私下也会看RW侠的,武汉eStarPro的人换了一大批,我又何必去看呢,看了也徒增伤心。

偶尔徐翔宇会去解说台上解说,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默契——他觉得能打的时候我觉得不能打;他觉得不能打的时候我觉得能打。有的时候我对,有的时候他对。不像和张聪和林龙,我和徐翔宇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联系过了,最近一次联系我们大吵一架,他在电话那头骂我说吴喆杰你挂牌啊你还在北京WB呆着干嘛你去个你能首发的地方啊,你他妈的不想打比赛了是不是,他暴躁的时候我向来说不过他,便反击到徐翔宇你自己冷板凳坐了快两年了你的青春年华不是青春年华吗,于是我们俩不欢而散,谁都不想再和对方说话。我却还偷偷私下里看他的直播,拿一个小号看他打巅峰赛,再给他刷一点点礼物。我不知道我们这样是为了什么东西,为什么呢,我们两个人首发都没了,上场遥遥无期,退役也不退役,我们到底在等什么,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03

我在北京WB做直播做了大概有一年多,突然有一天经理找到我,我有点奇怪,后来一商量才知道说要给我挂牌。我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情绪在,挂了没多少钱,我便被我曾经的队伍拍下来了。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林恒出来送我,相比于上次我收拾行李去二队的时候他的眼泪,这次他就显得冷静了不少,但我确实哭了。

他递给我了一样东西,我打开看,是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我自己叠的……可能不是很好看。”林恒轻声说道,而我想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想到了我送出去的所有平安符,其中一个随着他的主人一起深埋在了地底,它可能只能起到一个安慰自己的作用——但我仍然感激林恒,也感谢曾经与他相伴的所有岁月。无论是打比赛的日子,或者是我做替补的日子,都是我珍藏在记忆里的,无比珍贵的东西。

直到我回到武汉之后,张聪和林龙才约我去了一次罗思源的坟墓。张聪开车、林龙导航、我坐在后座当吉祥物。武汉的公墓其实是个很小的山包包,离市区并不太远,我们在山脚下买了纸钱纸金箔和纸元宝,装了五六包,还买了两盆花。花倒不是纸折的,一盆粉色、一盆黄色。冬天到了,山坡上有一层薄薄的冰,罗思源的坟墓在很高的坡上,我们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才看见它。还没过年节,他的墓却被人扫完了,扫墓的人哦将墓上的灰仔仔细细地拿纸巾擦拭,又把地上的小雪擦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水渍都没留下。张聪分给我和林龙一人三根香,从带的包里面撒出点米来,他拿打火机点着了香,几缕青烟慢悠悠地从香上飘出来,没过多久就散了。

张聪深深吸了口气,语速不急不缓地说:“罗思源啊……”

他与墓碑上眉眼带笑的少年对视了良久,眼眶泛红,然后把香聚过头顶,鞠了三个躬,又把香插在香炉上。

林龙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和张聪一样把香举过头顶,又鞠了三个躬,把香插在香炉上。冷风瑟瑟,微弱的烟只存在了一小会儿就悄然熄灭。

轮到我了,我学着他们的样子鞠躬,又插了香。我什么都没说,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呢,如果天地间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存在的话。我只感觉我身体在颤抖,一直在颤抖。

其实我们几个胆子都比较小并且怕鬼,只有罗思源不怕,但当我看到罗思源墓碑的那一刻,那一刻我无数次希望罗思源能到我梦里来。很多人说死去的灵魂如果缺什么或者想对还在世的人说一些什么话的时候会托梦,但也有不好的灵魂想把你拽到深渊里,跟他走你自己就死了,但为什么他从来不给我托梦呢,为什么呢。

我感觉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我身旁的张聪和林龙都在哭。其实已经过去两年多了,正常情况下我已经释怀了一个重要的朋友,甚至算是我兄长的离世,但想起来他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哭。

我们呆了半个多小时吧,又把花摆上,把买的水果用小刀划了个小口子,然后启程返航。张聪是这里的地头蛇,七拐八拐地拐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给了大爷二十块钱,便催着我们快点。我和林龙把买的纸元宝纸金条纸金箔搬过来,旁边有根铁杆子,张聪把它捡起来放在手里。哗啦啦的纸钱倒了一地,先烧金元宝再烧金条,最后烧金箔。火苗越窜越大,金色的纸片在火焰中翻飞,我们静静看着不停燃烧的火焰,感觉红色的火苗顺着云朵蔓延到天边。

我们应该买了很多纸钱,反正烧了很久也没烧完,我用铁杆子将每一片纸片聚在一起,确保火焰能烧干净每一片金箔。烟越来越大,火焰烧的好高,最后没有东西可以烧的时候就慢慢熄灭下来,剩下了一地的黑色的碎屑。出去的时候换成了我开车,张聪和林龙都很疲倦地坐在后座上小睡,窗外是艳丽的夕阳和红的如血一般的火烧云。

回城的时候交警查了次我的驾照,可能看我长的太小了不像个成年人,回城的路上车的音响里面随机地放了些音乐,其中循环到了一首周杰伦的《七里香》,张聪脑袋贴在窗边轻轻跟着一起唱,林龙应该醒了,但他不想睁开眼睛,下一首歌又放到了《不该》,我想会不会再回到俱乐部之前放到《花海》,心里又难过又有一点期待,但我们到俱乐部之前没有放到《花海》, 而是放了另一首歌,那首歌是《白色风车》:

“我背你走到最后

能不能别想太多

会不会手牵着手

晚一点才到尽头

你说不该再相见只为了瞬间

谢谢你让我听见

因为我在等待永远”

我对这首的词不是很熟悉,但确实在很久之前听过,虽然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听的。回到俱乐部之后,张聪和林龙准备启程走了,郭桂鑫和徐翔宇在门口接我。

“欢迎回来。”郭桂鑫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而此刻我无暇注意——

我的目光里是阔别了很多年的徐翔宇。

徐翔宇向我张开了双臂,而我也向他张开双臂,我们给了彼此一个拥抱,这个拥抱我曾经期待了一千多个日夜,总是近乡情怯,但终于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拥抱他了。

“喆杰,”徐翔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发抖,“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徐翔宇的声音已经近乎哽咽了,他在抱住我的时候,我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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