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亦寒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双花】难忘今宵

BE预警!@琰. 说好的刀子

短篇,纯属最近看新闻发泄的产物

OOC!OOC!OOC!重要的事说三遍,放过你的小可爱吧我不想上雷文吐槽贴啊!

欢迎医学的朋友们在底下发吐槽,因为我是真的不懂

【1】部分内容摘至威廉·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

01

邹远摸黑进的家门,钥匙插进门里,发出轻轻的声响。在窗外的爆竹声映衬下,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回来了。”他回过头,只见到张佳乐裹着红色的围巾,站在窗边,凝神看着外面的烟花,五彩斑斓,霎是好看。桌上放着两道菜,一道鱼一道拌菜,他没回家时,屋里甚至没开灯。

邹远有些心虚又有些诧异,他以为张佳乐睡了的。

“你们医院今天轮休?”张佳乐去厨房热了热菜,若无其事的问了句。

邹远更心虚了,低下头夹了一筷子鱼。

吃饭的时候父子俩都没怎么说话,到了零点打钟的时候,张佳乐从大衣里掏出皮夹来,递给邹远几张红艳艳的票子。

“我都工作了爸……”邹远无奈的说了句。

“你不十六岁吗,怎么还工作了。”张佳乐挠了挠头,有些迷糊,“家里买了烟花,要不要去玩一玩?”

张佳乐随手指了个位置,是前两天刚买的汽水。

“明天不还有课吗,放完烟花早点睡。”他说完就回了屋里。

邹远没去睡,在饭桌边一筷子一筷子戳着鱼,张佳乐做鱼的时候没去头,鱼大大的眼睛闭不上,直勾勾的看着邹远。

邹远忍不住,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哭起来。张佳乐像是被哭声惊醒了了一般,忽然冲上来抱住他,死死地圈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背一遍哄着:“远远,不哭了……宝宝,别怕……”

动作熟练,要么哄了人很多年,要么被人哄了很多年。

02

我们顺着花园的路走到栅栏旁,高高窄窄的栅栏,我们的影子落在栅栏上,我的影子比他的的影子长一点。我们偷偷摸摸地钻出栅栏。

“喂,你的衣服又挂在钉子上了。”他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起身把钉子拔下去,“你就不能注意一点不让衣服挂在钉子上吗?”【1】

“是啊是啊。”我揉了揉他的头,他委委屈屈地看着我,然后悄悄往后挪了一步,躲在远远的身后。但是他比远远高一点,躲在后面还能露出一个小小的脑尖儿。

“你们都是往哪去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了,挡着栅栏边的缺口,影子高高长长的,比我的要长。

“喂,别挡着我出去啊。”我站到他面前,气呼呼地看着他。他和远远躲在我身后,远远探出个小脑袋,怯生生的望着他;他走了几步,和我一样气呼呼地看着他。

“来来来,我抱你出去好不好。”他蹲下身子哄着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样便笑个不停。他带着我们一点点矮着身子躲出去,花园里小路曲曲折折,我摘了满手的桑葚,紫紫红红的汁液从我的手上流到地上,他拿着纸巾擦了擦我的手,我把熟透了的桑葚喂给远远和他,他们皱着小脸,牙齿都要被酸倒了。

我和他抓紧时间嘲笑他们俩,偷偷拍着照片当做黑历史的证明。

“开心啦。”他捏了捏我的脸。

“开心了就去吃饭了。”我小心翼翼的和他们穿过栅栏。他敲了下我的脑袋。

“怎么又把衣服挂钉子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对他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有你在吗。”

“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儿一样。”他笑了笑,伸手又揉了揉我的头发。

03

第二天早上起来,邹远还是悄悄离开家门的。

他没想到张佳乐会起得那么早,五点多和他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张佳乐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他没换新衣服,就是披着一件大衣,系着红色的围巾。大衣里揣着皮夹,皮夹上原本好看的花纹都没磨烂了。

外头有人放各种各样的鞭炮,有着轰隆隆的声音。

邹远穿出门的衣服还挂在衣架上,他没取下来,后知后觉着自己家里的供暖今年并不好,他的头发被风吹着,那么凉;外面到处都是红色的碎屑,就像红色的鲜血一般在雪地上流动,邹远“唰”得一下关上了窗帘,他怕张佳乐不开心。

张佳乐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厨房。他炒了牛肉,又拌了道菠菜花生米,往饭盒里放了一小袋醋,把饭盒递给邹远。

“你去吧,我不怪你。”

邹远看着张佳乐,后者也看着他。

“你走吧。”张佳乐轻声说。

说完张佳乐把整个皮夹拍在他手里,他的右手小臂隐隐发着金属的光辉。

邹远出门时看了看自己家门口,没贴对子,也没挂福字。

04

我和他总是轮班休息。

他其实和我抱怨过很多回没法一起上班下班,但是小远和昊昊总是要有人去带的,他们还很小,也不太会说中文。小远的头发天生很浅,总是会被当成外国人;他性子又软,总是会被人欺负。

他们的家长会我总要请假去开,每次去的时候都要给老师说尽好话。明明是别人家的小孩子说我的孩子没有妈妈,打完架我也听不到什么所谓“公正的判决”。

这个地方的人好像有点莫名的排外,尤其是排斥留洋的人。只要是外来的,他们通通都讨厌。我和他商量过要孩子送到别的学校,或者花点钱请老师关照关照,后来研究不了,我们的上班时间是错开的,他很累,我也很累,我不想困得不行不行或者刚做完一台手术的时候和他吵架,他也不愿意,话题便不了了之。好在昊昊比小远大两岁,也会护着小远,我才勉强放心。

他在心胸外科工作,是科室的主治医生。忙起来的时候每天都要接待几百位病人,每个病人只有几分钟时间;他本身又长了张比较严肃的脸,有时候我也会看玩笑的说你会把患者吓到,他一般开刀的时候干脆利落,判断病情的时候也很准确,一向风评也很好。

学医学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什么叫累。大学时的图书馆从来不关,同宿舍的舍友半夜两点多才回来,医用英语对于我这种英语年年期末擦边合格的人来说简直是要命的科目;大二的时候我因为怕秃剪了短发;他也不舒服,内科学简直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病理学年年低空飞过,考试如何全靠老师给的平时分。

那时候很累,但我感觉那时候很快乐,我们为共同的理想而奋斗,一起复习一起上课又一起去外国留学;在研二的时候他的第一篇学术论文发在了《Cancer cell》,拿了奖金请我喝酒,喝到一半搂住我的肩膀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喝酒精上脸,我也稍微有一点。我不知道他醉没醉,只是知道那天他特别好看。

我们在美国读到了博士,开了诊所,在大片大片的花海中买了一块地搭房子。二层楼高的小洋房,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我们养了一只猫一只狗,收养了两个孩子,就是昊昊和小远。

后来我们回了国。

我忘了是多少年前,也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可能是地震牵动了我们这些华人的心、可能是奥运会让我们骄傲和自豪、也有可能是昊昊和小远即将到了入学的年纪,或明或暗的种族歧视让我们不寒而栗,希望我的孩子有更好的生活。所以回来之后一切都是要重新打拼,给孩子落户、找工作、商量入学、还有繁忙的工作......

还有几乎无所不在的,对于同性恋的歧视。

那时候我在急诊科工作,看过和百草枯的病人、出了车祸的青少年、接触过医闹也收过锦旗,最忙的时候三班连轴转,一宿一宿的熬着。

但我还很喜欢这里,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喜欢接触各种各样病人然后救回来的那种成就感,也喜欢那里面比较好的环境氛围。那时候我太年轻,以为人情冷暖都只是游戏,真正体会其中才食髓知味。

05

邹远出了家门便直接去了医院。路过长长的走廊,他迎面和几个同事打了招呼,准备去办公室,一楼的急救室突然起了喧哗声。

是个出了车祸的病人,送到心胸外科,当天的主治医生邹远还很熟悉,是医学院同届学生莫楚辰。莫楚辰躲在墙角,忍受着二十多个人的侮辱、质问和谩骂,他的眼镜早就被打落了,白大褂被脚印踢得很脏,低垂着头护住脑袋。

直到有警察把他带走。

邹远在上层看着,觉得天旋地转。他捂了捂胸口,旁边是周光义有些关切的脸。

“你还好吗?”他递来了纸巾。

“还行。”邹远勉强笑了笑,这是与他相熟的一位神经科医生。

“明天我再帮你开点药?”周光义问了句。

邹远摆摆手示意不用。周光义递给他一支烟,他闷不做声地接了,两人也不管医院是不是有什么禁烟的规定,在走廊里不管不顾的抽了起来。

“楚辰接的是什么病人?”

“大动脉破裂。”周光义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扔到地上,“妈的,什么时候那些病人家属才知道,医生不是神仙。”

他们只说了这两句话,便不做声了。一次两次还好,这种事见的多了,自己都麻木了。是别人只能同情,遇到自己身上只能认栽,生死都看命,医生真是个救不了自己的职业。

“别太担心,会好的。”临走的时候周光义说了一句,邹远没了精神也没怎么应声。

周光义回了自己科室看见了莫楚辰被一群人围着,低着头看不到情绪。

“楚辰......”周光义轻轻叫他了一声。

“我没事。”莫楚辰说,“我命大。”

06

我终于记起了他的名字。

要到初三了,又临近年关,各个科室都忙起来了,我和大孙把小远和昊昊带办公室来学习,我们值完班后一起回家。小远和昊昊看起来都很喜欢我们的白大褂,小远还说以后也想当医生。

就算他们已经很大了,我也还是爱揉他们的头,笑着说当医生要努力啊,好好学习,尤其是英语和数学。昊昊的数学不好,要不要好好学学数学啊。

昊昊哼了一声,我有点忍俊不禁,远远捂着嘴偷偷笑。

那天我是白班,下班后带着他们去吃饭,想了想又打包了一份给大孙。他今天好几场手术,估计忙的顾不上吃饭。昊昊还有补习班要上,我就先送他去了补习班,把家门钥匙给了他,又嘱咐了两句。远远说要等爹爹一起回家,我又把他带到了医院,让他乖乖待在我办公室里写作业。

我往大孙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看不到其他。

映入满面的都是红色。

我在重症监护室门前呆了很久很久,托相熟的同事帮我把小远送回家,又给昊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在家里橱柜里放了钱,最近我和大孙很忙都回不了家,让他好好带弟弟。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强撑着笑脸,怕让孩子们听出来。他们要考试了,这些事太影响人了。想着我们的本科读了五年、硕士读了三年、博士读了三年、在国外呆了四年、在国内呆了十年,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却什么用都没了。那些美好的记忆都像美丽的泡泡一般,戳碎的太快。

如果能把所有的荣誉、锦旗、赞赏、曾经发表过的论文都换回眼前那个人,我真希望有这样的好事。

大孙的葬礼办的不是很隆重,请了几个相熟的好友,他曾经说了今年小远和昊昊中考完,就请下来假一起去黄山玩儿,他总是喜欢爬山,在国外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爬了不少山。我选了块在山坡上的墓地,希望能让他在下面开心点。

那些日子我依旧很忙,忙到没有什么时间想他,缓下来看到不少陈设,大多都是我和他一起挑的东西,总觉得心里少了一块,空落落的。中考结束我想了很久,还是告诉了他们。小远躲在自己屋子里抹眼泪,昊昊也难受的不行。

中考之后我还是带他们去了趟黄山,回来之后我寻思着辞职自己出来单干。我仍然爱着医学,喜欢看着我治好病人时的成就感,但我也害怕,怕我走之后没有人照顾他们。

并且随着昊昊和小远上了高中,学费开销会越来越大,我一个人在医院的工资还是有些少。

昊昊和小远半年后上了高中。值得一提的事也就是昊昊上了高中后没有那么叛逆了,好好学了生物和数学,将来说是要学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昊昊实习后留在了我以前的医院,和我一个科室,也是急诊科。

也是一样的结局。

07

花了几个小时时间,邹远和他的同伴们还是抵达了武汉。

那些人里面有于锋、有周光义、也有前两天被打的莫楚辰。

疫情紧急,物资也紧缺,他们甚至没有防护服和口罩,就义无反顾的向前去。

这是他们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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